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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5周年:回望抗战八年的烽火北海

发表时间:2020-09-03    来源:北海日报

【吾辈自强!三分钟混剪中国人民抗战史】

时光流逝

有些日子

我们注定无法忘记

今天是中国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

也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纪念日

是亿万中国人民

和全世界热爱和平的人民

永远铭记的日子

让我们回望抗日战争时期的北海

记住历史 吾辈自强

 

卢沟战火燎边民 

1937年7月7日午夜,华北日本“中国驻屯军”诡称一名士兵失踪,提出进入宛平城搜查的无理要求遭我拒绝,日军突然向宛平城射击,中国驻军奋起反击,卢沟桥事变爆发,中国全面开始抗日战争。
7月8日,中共中央发出主张国共合作,抵抗日军进攻的通电。地处南方海防前线的北海市,虽然远离华北战场,可是凭着它的军事地理赋予人们的政治敏感,继承自晚清以来特别是1932年“一·二八”事变以来反帝反日斗争的传统和与华北同胞血缘相关的本能,两千多公里以外的硝烟弹火,也灼痛了北海人的肌肤。国难当头,北海人在卢沟桥事变发生的非常时期内,究竟做了些什么?在这一块土地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7月8日,合浦一中(北中前身)进步学生自发上街演讲,宣传抗日救亡思想。
8月中旬,为适应战时发动组织民众需要,“广东民众御侮救亡会合浦分会北海办事处”成立,警察局局长周育廷任主任,镇长杜寿卿、一中校长劳开连任副主任。这虽是官办的社团,其中却有中共努力推动下重新形成国共合作的统一战线的作用,也是继“一·二八”事变后北海学生组织“抗日救国会”与“检查日货纠察队”等组织的延续和向次年3月成立的“北海各界民众抗敌后援会”的过渡。 

9月,北海进步知识分子分别组织的“北海民众戏剧研究社”(简称民众剧社)和“海燕剧团”相继成立,主要活动是业余演出抗日话剧。民众剧社以演出街头活报剧《捉奸》而出名,它也是战时社会文化体育活动的组织者。海燕剧团以巡回到八区范围内的合浦、灵山、海康各县演出大型话剧《黑地狱》《春风秋雨》《夜光杯》《烙痕》等出名。首批请缨杀敌的爱国青年朱茂泰等12人参军入伍,受到各界民众隆重欢送。桂军175师1049团(后为524团)第2营进驻,负责北海防务。师长先是莫士杰,他调后由副师长秦镇代职。9月27日,敌舰1艘入侵北海,炮击冠头岭我边防阵地,班长黄亚全牺牲。28日敌舰离去。此为日寇入侵北海的首次纪录。

10月22日,日本飞机1架轰炸七星江桥,投弹一枚不命中目标,落入田野中,未伤人。这是日机空袭北海的首次纪录。25日,日舰炮击涠洲岛。29日,日机再度空袭,投弹一枚落于外沙龙母庙内港中,炸死卖菜的沙湾农民和驳艇疍家妇女各一人。 

一中学生会创刊《战声》报(三日刊),报道抗战消息和传播救亡思想。

各乡镇青壮年组成“义勇壮丁队”,在此基础上成立乡镇“抗日自卫大队”,协助驻军警戒海防线,维护通讯交通和社会治安。武器弹药由乡镇自筹,用木枪实行军训,每周16小时。

北海抗日学生队总部旧址。(位于今二小内)

警察局派警丁挨家逐户口头宣传防空知识,实行灯火管制,限令高层民房瓦墙遍涂黑灰。外国领事馆和教会医院的瓦面均要涂刷该国标志,以防空袭。北部湾一时波谲云诡,战云密布。市民以惶惶心情进入国难家恨的岁月。

 

“北海女壮丁队” 

1938年春,重建不久的中共北海党组织,为了打开工作局面,通过共产党员赵世尧本人在社会上的影响,同时以抗敌后援会总干事的合法身份,设法把党员李梓明同志安插到镇公所当副镇长,利用镇长黄元炤出面组织成立“社会壮丁训练队”,宗旨是配合驻军守土抗战,目的是使党能掌握到一部分民众武装为我所用。社训队成员是青壮年的店员和社会上进步的男女青年,强调自愿参加,有严格的组织纪律和受训制度。参加的有百多人,分男、女两个分队。女壮丁队有队员约30人。分队长姓梁,骨干分子能记起的有何醒予、陈英源、蔡秀英、罗水英、罗远芳等人。为了掌握武装,通过第五区署区长刘瑞图向第八区专署专员兼自卫团司令邓世增建议拨给社训队枪支弹药。邓世增又向北海驻军175师1045团请求酌给步枪和子弹若干以为社训队训练之用,但为数甚少。故壮丁训练时只好用木枪代替。 

为了配合军事需要,女壮丁队的领导们为“区别”男壮丁的黑色军装,便自行设计女服,除军帽、脚绑同男装外,衣为双钮包襟,裤为马裤,一律草青色,队员们个个短发。出操和游行时,队列整齐,步伐豪迈,红姿英发,精神抖擞。市民们无不瞩目称赞。其实人们称赞的不止是她们出类拔萃的军容,而是她们的进步思想和出色的组织能力。

女壮丁队员们绝大多数是“抗敌后援会”和“抗敌同志会”的成员,因此,北海各项救亡活动,女壮丁队员又是最活跃的骨干分子。为推销救国公债,她们是出色的推销员。献金运动,她们是献金台上的一枝花。歌咏、话剧,她们中的陈英源是著名女主角,蔡秀英、罗永英是女中音的歌唱家。民众夜校,她们又是积极无私的教师。这是女壮丁队留给人们深刻印象的另一原因。 

女壮丁队的活动连续一个年头,后因钦州沦陷,北海疏散,队员各走各的路而停止了活动。

 

飞贼天殒快民心  

抗战八年,北海人民与全国人民一道,惨罹血火劫难。特别自从涠洲岛沦陷,成为日寇“不沉航空母舰”,在岛上修建军用机场之后,对我大西南,特别是广西制空权充分发挥其作用,北海处于与沦陷区烟波相望的最前线,自然成为敌机频繁袭扰的目标,北海人民无日不在“红膏药”的机翼下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自1939年开始,市内商家都在各外国教堂大院内租一块地搭棚住下,相连成“街”,穷人则一早便拖男带女“走飞机”到近郊农村,日暮才回市区。白天市区成“死市”,夜晚才开店做买卖,晨昏颠倒,经济生活陷于绝境,这种情况延续到1944年下半年,制空权转掌于盟国飞机之后才有所改善。而我防空措施只有消极的动员民众疏散,毫无自卫抗御能力,边防军连一挺高射机枪都没有,一任飞贼肆无忌惮地低空乱闯;甚至把贼头伸出机舱明目张胆地俯视,市民们唯有仰天跺脚,痛愤交加!

1938年2月,日寇一架侦察机在南宁上空被我军击中,坠落我市外沙海面,飞行员失踪。飞机残骸被捞起时,全市轰动,不顾空袭危险,倾城往观。飞机残骸由20个搬运工人从龙皇庙(今民权路)码头起岸,抬经中山路往普度震宫旷地拆卸,然后运往南宁,供第四战区军事技术人员考察研究。笔者在中山路目睹“飞机过街”一幕,记得有如下印象:坠毁飞机为单引擎单翼侦察机,机身残缺,机翼左右延伸约6米,机身金属支架一半裸露,翼、尾外壳均为帆布,技术很是简陋。这种“纸老虎”在当时居然能在我神州大地领空横冲直撞!今天看来简直不可思议。由此,深切体会到科技对国防的意义何等重要!“飞机过街”,沿途万人空巷,市民情不自禁地齐声高呼“打倒日本鬼子!”“抗战到底!”“收复失地!”等口号,发自同仇敌忾的肺腑,慷慨激烈! 

1939年元旦,日寇运输机一架(档案和报纸均失记其型号和编号),飞越北海上空,因故障迫降于合浦西村三清庙前田野中(今北暮盐场场部附近),乘员以田岛大佐为首共5人,知抢修升空无望,便急忙烧毁文件,企图劫持一艘在海上生产的小艇逃命,因海滩水浅,小艇相距数百米之遥,当田岛等寇涉水鸣枪追击时,小艇已向海上远逃。此时,西村和龙潭的自卫队已经合围,田岛等寇知“效忠天皇”的时刻已到,匆忙聚集飞机之下,不理会正渐渐紧缩的包围圈与尚不敢迅速接近我自卫队要求投降的喊话。由田岛大佐向一字排列下跪的四寇作简短的“叽咕”之后,用手枪逐个打死,然后自戕。自卫队赶到之时,仅见一堆纸灰与5具尸体。出于人道,后来还是把他们草草掩埋在附近山坡上,这就是侵略者的下场。飞机上的物资(听说有军毡若干),成为乡民们的“战利品”了。飞机机体被农民用树叶和禾草掩盖,以防敌机发现(以上情况,是笔者得于当时的龙潭自卫中队长林先生以及当时任北海国民兵团秘书的黄先生之口。但据《粤南日报》报道,田岛等人是被自卫队打死的。另备一说)。 

后来,飞机重要部件由驻军技术人员拆卸运走,所有机身的铝片在数日间全被当地农民肢解,作废品换钱,北海和廉州市面上一时充斥铝制发夹、戒指、筷子以及印章等小商品,学生们以得到一片铝片作戒指为时髦,说是“把日寇捏在手中,不忘国耻”云云,笔者也曾有一个这种戒指赶时髦。1944年笔者在廉州读书时,亲聆宝廷先生口述:有人把这种铝铸印材一颗送与八区专员邓世增,他特别指定要廉州三角铺刻字名工黄宝廷用老宋字体刻名章,边款四面微雕《总理遗嘱》全文,常用于公私文牍,视为珍品。
当飞机失事一周之后,西场海面飘浮无数吊唁田岛等人的花圈,据目击者说,是数架日机在此一带海域盘旋数天后丢下的。日寇消失的飞机对他们来说永远是个不解之谜,我民众则心明肚亮,拍手称快!


冤血流红“大水沟” 

1939年8月8日(农历七月十三,立秋)下午3时许,天空乌云密布,轻雷隐隐,不时洒下几点细雨。按规律,这种气候是不会有飞机来“拉屎”的。何况次日盂兰节,该筹备过节事情了。于是,“走飞机”的市民都纷纷回城,文明菜市的应节买卖比通常更热闹。就在此时,一阵轰轰声在空中震动,人们认为雷响,毫不介意。“警钟”不敲助长了麻痹思想。突然间4架日机已在头上呼啸,猝不及防的人们才四散奔逃,致使文明路和“大水沟”(今中山西通往的文明市场牛皮巷)两条狭窄小巷,出现两股拥挤的人流。灭绝人性的日本飞贼发现了目标,就轮番向大水沟的南北两端俯冲扫射和投弹。半小时后,大水沟就被瓦砾和尸首填满了,血在沟里流淌。事后清理现场,一些残缺不全的尸首多是妇幼和老者,惨不忍睹。

1939年从北海涠洲岛起飞轰炸广西的侵华日军飞机机群。

这次遇难者有多少?至今尚无确数,至于伤者就更无法统计了。当时《粤南日报》报道只“死伤百多人”,但估计死的就有这个数目了。这是抗日战争期间,北海所遭到的最悲惨的一次浩劫。


桂南会战第一炮 

1939年11月下旬至1940年2月下旬,中日军队在广西南宁东北50公里,以争夺战略要地昆仑关而展开震惊中外的喋血恶战,史称“桂南会战”或“桂南战役”,又称“昆仑关会战”。其序幕是由日本军舰在北海佯攻打响第一炮而拉开的。战役发生的背景是,自上年10月广州沦陷开始,日军统帅部对我两广将领诱降失败,便把主攻的矛头指向广西南宁。因为“一可切断通过南宁进入法属印支的中国(国际)补给钱;二是可将南宁作为海军向重庆进行航空作战的基地”,同时估计英法两国正在欧洲对德宣战,无暇东顾,正是占领印支北部的大好时机(日本陆相畑俊六如是说)。

11月14日下午,保甲长逐户通知立即疏散,因为“准备烧街了”。全市居民拖男带女肩扛手提匆忙离开市区。有钱人早已疏散家口财物到安全区,一般贫家下户只能躲进外国教堂和领事馆借外国旗帜庇护。笔者时为小学生,随母亲就近避难于现今外事办的地方法国领事馆一栋平房内。15日凌晨3时左右,一声炮响,接着是隆隆之声不断。街上传来消息:“日本兵舰炮打冠头岭和地角岭,就要登陆了!”桂南战役就此拉开了序幕。密集的炮声持续到下午2时,突然停止,故一触即发的北海“焦土抗战”计划并未实施。难民们对此只抱狐疑,并未雀跃。向晚,传来日军在龙门登陆的信息,北海海面敌舰踪影消失。北海人此时才放下心头堕铅,庆幸身家性命幸免火炬! 

 

冠头岭暗堡(抗日战争时期使用)

且说11月13日起,北部湾上空黑云蔽日,浊浪掀天。日本第五舰队以妙高、长良、名取等巡洋舰和加贺号等航空母舰为主力,连同大小舰艇50余艘,掩护分载第五师团为主力的各部队的舰船70多艘,从海南榆林港启碇,顶风冲浪而来。14日下午,冠头岭哨所发现万米以外海面,敌舰40余艘分前后三线向我海岸靠近。第一线12艘慢速开进距岸8000米处停止前进。北海疏散令是据此情况而下的。北海防军是钦廉守备区属下的175师1049团(后为524团)第二营。是新成立的部队,连同地方自卫大队总共不足千人,装备既差,又无实战经验,海岸线长,布防空隙多,以这种条件抗御强寇,何啻螳臂挡车!守备区原来作战计划,北海守军只能作形式的“拒止敌人登陆”,着重“实施对北海市之破坏。之后,撤至武利主阵地与敌决战。”北海人虽蒙在鼓里,但军方的消极态势早已使北海人对之失去信心,预感毁家纾难的浩劫将要临头了。 

15日上午9至10时,敌登陆汽艇无数向我海岸扑来,我军只能以步枪和机枪的稀疏火力抵御。市区内,事先放置干柴煤油的民房举火点,放置炸药的高层建筑爆炸点,被指定实施人员都已到岗,只待一声令下,他们就划火柴按电钮,北海就会被熊熊烈火所吞没!幸得日寇对北海只是装模作样的佯攻,意在牵掣钦防兵力,故于当日下午便轻易在龙门登陆,直捣南宁,北海幸免自毁之劫(起因在下节详述)。至于说15日我守军曾击沉二艘敌汽艇一事,当时并未听说,笔者曾分别向当年临战的自卫大队长凌先生、中队长吴先生查询,均说实无此事。附记以澄清史实。 

 

北海幸无化火城  

历史上北海曾经历存亡只决于一刻的严峻关头,就是有关北海焦土抗战的出台以及后来幸免实施的原委。 

焦土抗战本是军方颁布坚壁清野《纲要》中的一个不成文的内容,根据64军遵照桂林行营指示,用钦廉守备司令部名义,经“军委会订定(于)民国28年(1939年)5月6日施行”,以“科民509号”布告颁布的《坚壁清野实施办法纲要》。纲要共十条,对坚壁清野内容第二条解释包含“破坏可资敌用之建筑物”“移藏资源”“迁徙人民”“经济反封锁”四项。人民普遍关注的是“可资敌用之建筑物”的解释:“战区(游击区)内可资敌用之建筑物,指可资敌寇凭借之军事建筑物及与军事有密切关系者而言。其余以不破坏为原则。”对于破坏对象的定性及“实施破坏之时机,由当地最高军事指挥长官命令之(第三条)”。至于什么属于破坏或者不破坏的建筑物?又在何时用何种方式破坏等,均属疑团。难怪市民从《纲要》颁布起都惴惴不安了。原主持防务的团长巢威经已同八区专员邓世增、合浦县县长黄维玉共同拟定了破坏北海计划,民房也因“可资敌寇凭借”而在破坏之列。破坏方式,高固建筑由工兵爆破,民房原则纵火焚烧,都分头做好了准备。工兵对爆破对象已装好炸药,每街选定的民房纵火点堆放了干柴和煤油,由保长负责看管待命。执行破坏由工兵排长和镇长黄元炤负责,监督实施由第五区长刘瑞图和防军营长负责。破坏实施时机听候团部命令。因此,焦土抗战乃成为坚壁清野的代词。

1939年11月15日上午,日寇在海上进攻最紧张时刻,北海意外地幸免化为焦土。原因有多种说法,各从处理与参与事件的当事人视角出发。据指挥当时“北海保卫战”的524团团长巢威说,地方官员和防军师长均“指示不失时机实施北海之破坏经(巢威)再三考虑,决定保留北海,不实施破坏。一切责任我承担”(巢威《桂南之战的回忆》)。而据地方人士说,是因为商界代表人士吴炳荣、陈寿卿(商会会长)与区长刘瑞图等人向邓世增专员请求,利用他的地方最高行政长官和地方保安司令的身份,知会军方慎重处理所致,两种说法各有理据但也各存片面。 

先说巢威团长虽属当日守土抗战的直接指挥者,但未算重大决策的“最高指挥官”,故有资格下达破坏令的应属师部,但也有权决定“破坏时机”供师部长官决策。面对此严峻时刻也能“考虑再三”地冷静处变,不浪孟从事,避免铸成干古大错,这点却属实情。

青年抗日先锋队留影。

再说地方各级行政长官和参与人员,是制止这场破坏浩劫的有利因素。他们代表了自己的也是北海人的利益和愿望。他们绝不会主动敦促军方实施破坏而是相反。在紧要关头,他们一致的利益促使邓世增出面要求军方“非万不得已勿轻举火”,而执行破坏的镇长、保甲长和学生队等人的消极行动,也迟滞了工兵的爆破实施。这都属实情。

总之,北海在紧要关头而能化险为夷,归结为主观、客观原因的巧合。主观原因是地方官自身与其亲朋好友在北海都有较多的产业,专员邓世增有公馆和园林别墅,团长巢威的岳丈在北海有商业根基,也有长沙大火官员被处决的前鉴,他们与人民的共同利益构成制止破坏的屏障;客观上是日寇止攻的战机迅速变化。

 

“三·三”奇耻枨同仇  

(一)  

1941年3月3日破晓,日寇海军陆战队同时在广东沿海的水东、电白、徐闻、海康、企沙和北海等六处突袭登陆成功,史称“三·三事变”。这是北海成埠百年的空前奇耻。老北海人对此无不切齿痛心,同仇敌忾!日寇侵华战争自1938年10月占领武汉后便进入到中日相持阶段,日本大本营的“速战速决”美梦已被粉碎。为摆脱泥足深陷的困境,敌军于1939年9月和11月,先后发动了第一次长沙会战和桂南会战。前者旨在与西陷宜昌的日军呼应,震撼重庆门户,后者旨在切断中国在南方的国际补给线,威胁重庆。但却未能取得主动。1940年,德、意两国在西欧战场得利,11月间日本内阁已为狂热好战的法西斯头子东条英机把持。有此契机,日本大本营乃制订了一个由东条策划的所谓“南进”战略计划,即武装占领东南亚广大区域,夺取其资源,以便尽快“结束支那事变”,然后向英、美宣战,与德、意瓜分世界。“三·三事变”乃是日军“南进”前的实战演习和掠夺物质的准备,故目的不在占领而在掠夺。日寇在北海蹂躏仅是六天,却使北海百年元气耗伤殆尽。下面是笔者追忆亲历六天的日志:

3月3日,星期一。严寒细雨。早上6时,母亲将我和弟妹叫醒,让我们多着衣服,说日本鬼登陆了。脸未洗,早餐未吃,什么行李也不及带便匆忙锁门出走。随着邻里就近拥进美国楼(今市府小礼堂范围);三四百人挤在一间教堂内。远处传来一阵枪声之后,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平日听说日本鬼把小孩“拋刀花”心里很害怕,故弟妹肚子饿也不敢吭声。突然有人发觉院外人家楼上有鬼子兵活动,难民们吓得抱作一团,我好奇地偷偷张望,只见鬼子军帽后面垂着四片布条,其余与国军无异。他们正在墙上写一排日文(遗迹在今朝阳里衡兴隆墙上,至今可辨)。晚上幸得教堂执事煮粥分发难民每人一小碗,使大家不至枵腹。街上不时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叫声,大人们说是女同胞被鬼子拉去“开大锅”(轮奸)的。小孩子不懂,只当是她们被杀害了。街上高速的三轮摩托声震得人们心胆俱碎。大人们每张脸都绷得紧紧的。不知明天的命运是什么。

3月4日,星期二。寒雨。飞机整天在上空盘旋。这里的难民队伍因不时有人加入而壮大。据新进来的人说,鬼子单独行动,都不带枪,仅带刺刀一把,不杀人但拉女人,不顺从就打,但怕宪兵。海滩上堆满了掠夺来的棉被、铜铁器、猪羊和三禽、生油、米、麦等物,拉伕运下兵舰。鬼子在米缸中和锅中拉大便的事例,被几个来自不同街区的人异口同声证实。

3月5日,星期三。寒。上午教堂宣布日本司令官前来“看望”大家。难民们被赶到旷地集中,一群分别穿着黄、蓝、白三种制服的军官,来到难民面前。其中一敌酋叽里咕噜,通译用粤语说,司令官石凡大佐叫大家不用怕,今晚起大家一律回家。如有士兵为难你们,可以到各宪兵驻所报告,接着是什么中日提携、东亚共荣之类的鬼话。说完是拍照,我们站在后排,有意避开入镜。入夜,所有教堂中的难民都同时被赶出。幸亏难民们事先约定集体行动,集中住到几家大屋内,靠人多势众自保安全,果然奏效。有一寇兵闯入拉妇女被大家制止而不敢怎么样。生活上实行“共产主义”,食物不分你我,有则共享。同舟共济,齐心应变,人间真善美的高境界在危难中体现出来。 

3月8日,星期六。睛。飞机低空盘旋,远处传来炸弹声,街上摩托声、马蹄声密集过后,归于沉寂。下午人声嘈杂,原来日寇下海退走了。我们回家一看,门被打开,被服家当无存,一片狼藉。街上到处马粪谷芽,海边尽是被焚毁的渔船,满目疮痍、乡国沦亡的凄楚景象!

青年抗日先锋队总部旧址。

(二)

1939年11月,钦防沦陷,北海幸免蹂躏,于是滋长了北海人的麻痹思想,也因厌倦长期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疏散的人和财物已逐渐回来。对于敌艇不时骚扰的警报已不以为然,此所以造成事变发生时外逃居民极少而损失财物至巨的原因。经笔者多年调查与收集资料,时于事变发生和北海人财历劫的全面情况,仅摘要作如下综述,以为痛史的前鉴。

1941年3月3日清晨,天公助虐,严寒兼毛毛细雨,海面能见度极低。自前年钦防失守,防军内撤,北海防务全由地方团队接替,警戒也甚松弛。当敌艇进入市区海面被发觉时,已来不及动员民众疏散,一盘散沙般的民团武装也无法集合,遑论抵抗了。20多艘敌艇从4艘军舰上放下,分别从岭底、地角、游泳场三路登陆,岭底一路留少数之敌向廉州方向警戒,其余从高德迂回进入市区,未费一弹而轻易突入“审判厅”(今中级法院)前,以致惊慌失错的外逃居民还误认是“中央军”开来呢!从地角登陆之敌,在外围独树根与外沙尾之间,遇到黄光球率领的合浦县自卫大队的有限抵抗,但很快被敌击溃,黄光球在赵屋岭(今风机厂的位置)腿部中弹负伤而撤退至龙潭。特别要说的是,在敌我相对悬殊的情势下,黄光球敢于在“太岁头上”动土,独负抗敌守土之责,实在义勇可嘉!再说东镇镇长庞国明、警察所所长蔡松年均“曾被(敌)围困,嗣两氏设法逃脱”,原来庞氏是因寇兵包围镇公所(原址在今中山中路支农商店)向内扫射才从梦中惊醒“越墙逃出”的,而庞氏于3月5日在廉州向报界宣称“三日拂晓敌犯北海,本人即往海岸巡视”云云,实属自掩其丑。

日寇登陆线路和盘踞北海的军事举措,对北海地理为何了如指掌?答案是得力于潜伏北海多年的间谍中野顺三的情报。这个于1936年被北海驻军处决的中野,有人怀疑是否间谍的问题。在3月5日,日寇于中野生前店铺中供奉灵牌并由敌首石凡大佐领有祭奠的活动得到肯定,这个事实,经调查当日被拉去中山公园搬运盘花设置祭坛的人以及目击者袁华先生等人异口同证。

寇兵在北海外围警戒线不超过50公里。重点是在廉北公路段岭底方面,在此构筑工事。周边农村,如东北面的军屯、东面的三合口、南面的白虎头均有敌侦骑窜扰,唯高德、岭底、缸瓦窑村有兵驻扎,向廉州方面警戒。 

6日,寇兵在马栏、翁山、平阳等村掠粮食、牲畜甚多,用运输车2部往返多次运抵北海,同时纵火焚烧高德外沙民房和北海渔船。附近农村时有小股寇兵出没奸淫携掠,市内因有外人侨寓(其实只有海关几个外国人)不便公开屠杀,但也非无日寇的刀下之鬼。

7日,敌劫掠的物资如金属器物、棉被、食盐、粮油、牲畜等被强拉民夫搬聚海滩,再入军舰。晚上,外围敌兵回撤北海,集中大本营海关周围点名,似有撤退模样。

8日,海面泊有5艘敌舰(比来时多1艘)。因天气晴朗,敌机出动频繁,11时许,在中站投弹4枚,接着分别在南康、石康、总江口等地投弹扫射。下午,敌寇下海窜走。据当时报纸报道北海的损失统计,虽属粗略,也可见一斑——

东镇:被杀6人、伤19人、被掳1人、被焚房屋8间、被焚船艇27艘、劫去耕牛10头、生猪279头、家禽3470只、大米8.0635万公斤、生油16139.5公斤、单车47辆、食盐0.615万公斤、糖0.793万公斤、国币549710元、黄金50余两以及其他物资等共值160余万元。

西镇:被杀31人、伤10人、被掳1人、被焚房屋129间、被烧船艇274艘、被劫猪648头、家禽1670只、枪支36杆、国币167750元、大米33750公斤、生油692罐以及其他物资共损失123万元。两镇损失总值289万元,未包海关、邮局、银行以及疏散人家的报告等。

 

血海深仇掀怒潮 

胸章(北海青年抗敌同志会曾用) 

1937年卢沟桥事变发生之后仅两个月,日寇魔爪便伸入北海,从此时起的八年中,日寇屠杀北海人民的主要血债“账单”——

1937年9月27日,1艘日舰炮击冠头岭我军阵地,杀死我守军班长1人。10月29日,日机二度空袭投弹外沙内港,杀死我平民2人。 

1938年3月,日机先后轰炸我和平设施,向普仁医院(今人民医院)投弹1枚,炸死北海木工名匠马在贻师傅;投弹12枚轰炸一中大礼堂未命中,周围教室摧毁殆尽。9月11日,日舰2艘载寇军登陆涠洲,杀岛民10余人,60多岛民逃难葬身大海,日寇在岛上洗劫奸淫20天才撤走。11月20日,日寇再度入侵涠洲,烧毁港内渔船400多艘,杀岛民3人,然后扬长离去。日寇海军在北部湾中掳劫烧毁我货船渔船,有记录的有34艘,遇害船民、渔民262人。日寇在海上杀人用的是特制弯刀将人头钩断,或者捆缚推入海中,手段极为残忍。故北海人说“被日本鬼钩头”是指海上罹难同胞的专词。货船劫走,渔船则是用一种黄色黏性物质放上船体自行焚烧。

1939年1月中旬,日寇第三次登陆涠洲,从此,海岛沉沦达7年之久。日寇在岛上实行“三光”政策之后,网罗爪牙成立所谓“中华涠洲岛维持会”以为“长治久安”之计。岛民不甘忍受奴役,乘小艇外逃的有三千人,葬身大海的不计其数。日寇统治涠洲期间,杀害岛民136人,被殴打致伤残的多人。在海上掳来的船民商人渔民不下千人,悉数杀害埋在北港的“万人坑”中。8月18日,日机4架轰炸“大水沟”(今文明市场通往中山西中的横巷),杀我平民120多人,毁屋4间,伤数十人,沟水流红,惨不忍睹。

1941年3月3日,日寇登陆北海,掳掠6天。5月2日,日舰在海面掳去我1艘渔船。6月24日12时至19日,2艘日舰在电白寮海面先后掳我2艘货船,焚毁,罹难渔民不详。7月20日,敌浅水舰2艘在大墩海海面焚毁我渔船数艘窜走,罹难渔民5人。

1942年3月6日上午,党江恒昌公司1艘盐船在冠头岭外被敌舰击沉,损失生盐2.5万公斤;18时,货船“三盛利号”在电白寮海面被敌舰劫持往涠洲,损失货物价值10万元,船民在涠洲被杀害。6月22日晚,1艘敌舰从越南驶来电白寮海面,劫持我1艘客货船,乘客10人被捆投海中,仅2人幸免。7月13日,1艘敌浅水舰在冠头岭海面掳我1艘货船往涠洲,损失3万元,罹难人数不详。

1943年5月2日上午,2艘敌浅水舰在冠头岭外掳去我2艘渔船。6月2日,又掳去我大小渔船各1艘,4日7时,日浅水舰闯入我地角网门,掳去1艘渔船……

日寇舰艇闯入北海海域作恶,自1938年至1944年,几乎无日不为之,其罪行罄竹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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